赶在加州日落前，卷发少年决定出门走走
作为这两年在社交网络和流媒体上迅速走红的代表人物，Conan Gray一直以来都是媒体口中“Sad Boy Pop”的代表。但潜藏在心碎歌曲和悲伤氛围之下的，并不仅仅是令人心碎的体验，更多的是有他作为一个新时代青年所包含的自发表达而带来的自信。
在进行采访的几天前，我收到了来自经纪人的邮件，告诉我Conan Gray刚刚换了新的发型，让我们可以期待一下。于是在采访当日，太平洋时间早上的十点钟，他便顶着经纪人还未曾仔细端详过的新发型接入了视频。尽管这次换发型并非“翻天覆地”，但透过屏幕还是可以看到比较明显的变化：卷曲的长发变短了些许，原本露出的额头也留了同样卷曲的刘海，给他带来了一种介于摇滚歌手和可爱少年之间的气质。
*卡其色衬衫、卡其色领带、卡其色单排扣西装、卡其色超轻风衣、浅褐色踝靴及红黑拼色cut-out手袋均为 Ferragamo
“我觉得我之前的头发有点太长了，就好像它要夺取主导权，支配我的人生一样。”我们的聊天很自然地就从Conan的头发开始了，“之所以会留刘海，是因为我的朋友们一直在跟我说我留刘海会很好看。再加上我本身也很喜欢过去一些时代的流行发型，所以就尝试了一个带有20世纪80年代怀旧气息的新发型。”他在分享自己的造型变化时，语气中没有半点的迟疑与扭捏，一切都是十分的自然而然。“我想，我就是一个时不时喜欢拥抱改变的人。”他说。
*上衣、长裤、短裤及鞋均为 Sunnei
Vivienne Westwood 手链
很显然，这不是Conan第一次想要尝试新的发型，或者说，他的每个时期，都在以不同的头发和造型示人。出道的迷你专辑《Sunset Season》的封面上，复古的条纹Polo衫搭配着一头美式少年的短发，看上去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。到首张个人专辑《Kid Krow》的时候，他的头发明显地留长了，看上去有了成长过后的气质；与之相对的，造型也做了相应的减法，黑色背心、牛仔裤加上一双厚底德比鞋，更加的复古和干练。《Superache》则带来了更为戏剧化的转变，长长的卷发在原本少年的气息之上带来了新浪漫主义的柔美，也为他在造型上创造了更多的可能。
*Acne Studios 上衣
就像是在2022年的Coachella舞台上，一袭亮粉色的薄纱长裙让他成为了当天醒目且耀眼的存在，也成为了很多中国乐迷了解这位男孩的初次场合。除此之外，Conan也在这头卷发下尝试了很多不同风格的造型：Vevo合作现场中的Chopova Lowena格纹半身裙搭配着 Heaven by Marc Jacobs的复古针织背心，将当下流行的女装元素呈现在自己身上；日本综艺节目里，他重现了《Superache》的封面造型，但将上身西装换成了Area的爱心镂空版本；很多时候，他的造型将20世纪70年代华丽摇滚时期的那种浪漫化表达进行了当下的演绎。
“音乐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，”Conan 说，“所以我的衣着打扮也会随着音乐创作上的改变而改变。此外，我也觉得对创造角色和讲述故事来说，时尚是一个十分有用的表达手段。”像是对《Kid Krow》来说，本身还是青少年的他希望通过这样的着装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；而到了《Superache》，如同专辑名一样悲伤且戏剧化的表达就是他所追求的。“如果我想的话，我可以一直不断变换自己的造型。”他又继续说道，“因为时尚能够很快地改变一切，这点我很喜欢。”
“那你会担心别人对你衣着的评价吗？”我随即问道。
*红黑色帽衫、黑色长裤及拼接材质平底鞋均为 Ferragamo
“如果我说一点影响也没有那肯定是假的。”Conan 说道，“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评论，我都可以接受。我们都是人，我们都会对不同的评论产生不同的情绪。但对我来说，能够感受到这些情绪要比一直没有情绪感受来得更好。”就目前来说，他只是希望呈现自己想要表达的形象，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。“流言伤人，但到头来，你应该选择自己想要穿的衣服。我觉得这句话虽然简单，但它其实需要很多年的经历才能让你切身体会且认同。”
*Acne Studios 上衣、长裤
Ami 鞋
诚然，尽管“穿自己想穿的”这话看上去似乎每一个音乐人都能够做到，但Conan，或者说他所代表的这一代年轻的流行音乐人，在这种形象表达上做到的最为难能可贵的一点，可能就是他们的表达是自发的而非自觉的。你会发现，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，Conan做这些造型改变是出于一种直觉上的“我想这么做”，而非一种大体考量上的“在综合了所有情况下，我应该这么做”。因此你不会觉得他穿着高跟玛丽珍亮相CFDA红毯是一件突兀的事情，也不会觉得 Michelle Hébert为他打造的蕾丝长袍出现在《Yours》的音乐录影带中是不合时宜的。
*红黑色帽衫、黑色长裤及拼接材质平底鞋均为 Ferragamo
这种因自发而带来的自信，不仅仅存在于Conan的造型上，同样体现在了他的作品。不要误会，这并不是说他的作品中充满了自信的论调。作为媒体口中的“Sad Boy Pop”音乐人，他的作品依旧是跟伤痛有关的。但这种伤痛表达的背后，同样呈现着他不同的自信等级。“《Kid Krow》更像是我在做自我介绍说：‘嗨，你好，我是Conan。我今年19岁了，我喜欢上了一个人，但这个人并不喜欢我。’” 他说道。
*Ferragamo 红色轻盈连帽短夹克、红色抽绳工装裤
但到了《Superache》，这种悲伤被更加地深化了。除了更加复杂微妙的情感体验外，他也开始尝试着挖掘其他方面的伤痛。“现在来看，《Superache》我最喜欢的是《Memories》，每次在表演结尾的时候大家一起跟着唱这首歌都很棒。”在被问到自己现在最喜欢第二张专辑中的哪首作品时，Conan一边回忆一边哼起了《Memories》的旋律。“但对我意义最深的我得说是《Family Line》。” 他继续补充道，“我认为每个人在谈论自己过去的创伤时都会带有一种羞耻感在里面。但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把童年受到的家庭创伤放到作品中来讨论，因为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。但如果没有人愿意敞开心扉讨论这一切，那么这些问题会一直刺痛你。”
这种开诚布公便是自信的体现，你不再害怕谈论自己的伤痛，而是选择正视它、将它放在作品中不断被讨论，在这个过程中个体便会对曾经受到的伤害释怀。“我觉得这种更深入的情感挖掘与不断创作无关，”他说，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变得更成熟了。我开始意识到大部分人拥有相似的经历、产生相似的感受。尽管我们都觉得彼此之间是不同且独立的个体，但实际上大家都差不多。此外，我也发现谈论过去并不会让自己显得脆弱，相反，它会帮助你变得更强大。”
*西装、衬衫、马甲、牛仔裤、领巾及腰带均为 Ami
因此，在《Superache》中的情感体验也变得更为丰富多元。不管是《Best Friend》里面跟好朋友之间的那种亲密情感，还是《Astronomy》中极度浪漫的情感表述，抑或是《Jigsaw》对于疯狂和绝望的呈现以及《Disaster》对无疾而终的心动的描绘都是如此。“但对我来说，创作就是我写日记的方式，我只是想要把情感宣泄出来。”他继续说道，“我并没有真的思考过会有多少人听我的音乐。或许我应该更关注一点，但事实上我真的不太在意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我可能不是在勇敢地表达自己，我只是比较蠢吧。” 但其实他还是勇敢的——至少在自己的“日记”被成千上万的乐迷“争相传阅”后，依然没有丢失表达情感的方式，坚持了下去，这就是一种很多人不曾拥有的勇气。
*Ferragamo 红色轻盈连帽短夹克
不只是作品和衣着，自发做事给他带来的自信也延伸到了更多的层面上。在采访的前几天，Conan刚刚结束了自己《Superache》专辑的亚洲巡演。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全新的体验。“除了日本和韩国以外，其他的国家都是我第一次去，一切都很有趣。见了很多不曾见过的风景，吃了很多之前没尝试过的食物。”他说，“我的键盘手来自新加坡，我们在一起演出了有五年的时间。所以去到新加坡，看到她成长的地方，对我来说意义非凡。”
*Sunnei 上衣
Vivienne Westwood 项链
“那么你会在这样大规模的巡演时感到紧张吗？”我问道。毕竟对于一个在疫情中积攒起人气，此前并未大规模面对过现场观众的年轻音乐人来说，紧张会是一个很可能产生的情感。“我没有感觉到过紧张，我总是很兴奋。”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，“我觉得我能去到这些我未曾想过会造访的国家就已经让我很激动了。我来自得克萨斯的一个小城市，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去曼谷、马尼拉等等这些地方。”当然，这一部分的激动也来自于可以借此机会见到来自不同国家、讲着不同语言的人。“我觉得见到不同的人能够给予我最多的灵感，让我有更多创作的动力。”
*Ferragamo 红色轻盈连帽短夹克、红色抽绳工装裤
同样的观点，在Conan回忆他2022年最为印象深刻的事情时再一次提及了。“我觉得走出疫情的限制，时隔七年后再次回到日本，并且可以四处旅行是我2022年最重要的也是最有趣的记忆。”他说完又解释道：“当然，第一次去Met Gala很有趣，能够在Coachella上表演也很让人难忘。其实归结起来都还是在一个特定的场合见到来自不同地方的人，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，才是真正吸引我的地方。”说到底，他也是一个以人与人之间真实交流为主导的创作者，在这种互动与观察中，给予自己更多创作的养分。
*Ami 西装、长裤
至于今年接下来的动作？“我相信每个人都知道我一直在创作音乐，但至于发布，我可不能做保证。”
“一个保证都不能做？”
“可能我就地宣布退出乐坛，能惊吓到所有人吧。但是的，谁知道呢。”Conan打趣地说道，一如他的形象一样，充满了少年的狡黠。
N：你同意不同意这个观点：你不需要真的处于一段浪漫关系中，也可以写出完美的情歌。
A：我同意，我认为爱是一种无需互动也能够留存的情感。
N：在一段浪漫关系中，过程更重要还是结果更重要？
A：我觉得是过程更重要。我不认为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都非得有一个结果。有的时候你做事情只是为了体验。
当然啦，对我来说，我更愿意一个人待着而不是谈一段糟糕的恋爱。但我觉得不应该因为害怕可能发生的事情，而把自己与爱情隔绝开来。在一段关系中感觉到开心、感觉到忧伤、感觉到患得患失都是因为有了值得你产生这种情绪的经历，这是很值得开心的，对我来说这也是一种相当美丽的体验。
因此我会说哪怕这段经历的结果是糟糕的，但你也应该去拥抱这种体验。你会从中学到很多。
N：那你准备好进入一段浪漫关系了吗？
A：这个问题应该问我的心理医生，哈哈哈。
采访、撰文：覃昊
摄影：Diego Vourakis
编辑、统筹：肖思朵
创意指导、制片：Jess Hu
美术指导：Juan Duque
造型：Shaojun Chen
发型：Virginie Pineda at THE VISIONARIES
化妆：Lilly Pollan
摄影助理：Jake Caminero
后期：Tanya Olifirenko